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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珠海的日子【五十三】

来源: 西部文学城 时间:2022-07-14

一直以为,长大以后,单车上幸福只能是命里的那个男孩子给,却不曾想到,爸爸的后背也是温暖异常。

很幸福,很满足,从小到大,久违的 父爱。

即将二十岁的自己,已经习惯了,爸爸开着车来接自己下班,每天晚上,我们路过其他店铺的门口,同事们总是投来一种羡慕的眼光,好像时刻在告诉自己,我真的很幸福,确实,我也一直这样认为。

有他真好。

今天快到下班时间了,可是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我承认,我开始期待了,开始习惯这个点眼里走进爸爸的影子,开始习惯店铺的沙发上坐着他那疲倦的背影。快到十点半了,他还是没有出现,我有些失望。

当店铺熄灯,我们大家都走出门口的时候,不远处,迎面看见了那张熟悉,写满年纪的脸,笑着向我走过来。 那一刻,我好像还有些责怪的意思,责怪他的迟到。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爸爸故意跟我说,我也装作没听见,低头不语,玩着手机。

像以往一样,从车库里推出了自行车,爸爸帮我推着,我们还是没有说话。

突然爸爸说:“今晚我们要走着回家”,我冷冷的问,“你的车呢?”,爸爸说,“出了点意外”,我问“那你怎么也来了”,爸爸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

我好像心里一颤,鼻子酸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爸爸依旧帮我推着车,我们安静的走在那条漆黑的路上。路边的树影黑压压的向我们打了过来,回家的路,看不见远方。

突然想起什么事,我问:“你怎么来的”,爸爸说:“走过来的”。我的声音还是很冷,或者说头一次我找不到合适的语气。只记得彼此的语气简洁而有力。

我一个人在暗想着,”他是走过来的,就为了陪我走回去,是这样吗?“

明明已经很肯定的事实,我却有了迟疑,或者说,我不敢承认自己的无理取闹。更不敢承认,这份无理取闹是自己的二十岁。

我们一直在走上坡路,爸爸费力的推着车,因为车篮子里有他刚刚买的一大袋水果,那是我爱吃的,爸爸一直都知道。

我抢过了自行车,“我来吧”。

却又被爸爸抢了回去,“你还小,还是我来”。

我还小?爸爸你确定吗?

我好像已经快二十了。

我们还是就这样走着,我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打破这份尴尬,只有选择沉默,爸爸好像知道了我的心思,也闭口不言。

突然之间,一辆小车打着大灯向我们开了过来,那白色的光打在了爸爸的头上,那一刻,我才认真的看见,爸爸已经有了白头。在这种漆黑的夜晚,我居然才看见,爸爸白了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心痛,我不会表现出来,我还是和爸爸推着车走着。

突然之间,我很想哭,好像是在心疼爸爸,好像是在责怪自己,好像又是在反省,“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理取闹?”,我却不知道。

我记得,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也会帮着家里做事,我也会心疼奶奶,我也会在读书的时候抽空给爸爸打电话。

我记得,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的耐心要好一些,我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责怪别人。

想着想着,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只是静静地流着,没有啜泣声,爸爸不会发现。我也在暗自庆幸,幸好此刻是夜晚的到来。

我在想着,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开始改变了? 容易生气,容易介意一些小事。

爸爸见我许久没有说话,还是忍不住了,问我怎么了?我从眼泪里挤出了一个笑容,告诉他,“今天有顾客骂我了,我心里不爽。”爸爸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这样的话爸爸应该听出了是借口,只是没有戳穿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爸爸说:“给我讲讲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爸爸到是一副很乐意的样子,认真的回忆了起来。

他说,小时候经常做坏事,去偷别人家的东西。

他说,17岁的时候,爷爷拿钱让他去做水果生意,他让我猜后来怎么了,我说,肯定被别人偷了,这是因果循环,他突然之间笑得很大声,说着,差不多都被他吃完了。突然之间,我也笑了,想不到爸爸这么厉害。

他说。19岁的时候 看上了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了四个月,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我追问他是什么原因,他说,这么多年了,他也忘了。。。那个时候,*一次知道,爸爸的初恋是在十九岁。

他说,20岁的时候,家里人给他找了一个相亲对象,叫“徐芬”。那女孩子整天追着爸爸,后来爸爸去广东以后,她也闹着要去,想不到后来真的去了,爸爸没有怎么理她,那女孩子却给爸爸写了很多信。也是后来,尽管家里人喜欢,可还是过不了爸爸那关,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听到这里,我故意调侃他“想不到,你当年这么有魅力啊”,想不到他却回了一句“还是很帅的。”

他说,21岁那年他认识了我妈,那个时候我妈没有现在的暴脾气,也不会时常大声嚷嚷,还是挺温柔的。我突然冒出来了一句“岁月真他妈是把杀猪刀啊”,好像是爸爸头一次听我说脏话,有点意外。

他说,22岁他们结婚了,尽管家里人不是很同意,可还是坚持了下去。那年,妈妈20,爸爸22。

他说,妈妈21岁的时候怀了我哥哥,可是哥哥不争气,生下来就夭折了,想到妈妈很伤心样子,爸爸也皱了皱眉头。我也不免感叹,那个时候的孩子,好像很容易夭折。

他说,24岁的时候,他离开了家,走了不久以后,家里人通知,才有了我。爸爸很高兴,电话那头一直在叮嘱妈妈。我出生不久后,因为是女孩子,家里人好像不是很喜欢,我还一直有些埋怨。长大后的我,终于可以理解了,那个重男轻女的社会,没有谁对谁错。

他说,后来的后来,他终于回来了,看望妈妈,看望我,那个时候,我快一岁了,爸爸说,我见着他就躲。

他说,后来的后来,才有了双胞胎妹妹,才有了现在。

。。。。。。。。

我听得很有兴趣,努力的追问着,‘’然后呢,然后呢‘’。爸爸却说,“好了,到这里了。你看,我们终于把上坡路走完了”。我下意识的看一下所处的位置,不得不说,真是快呢,以前连骑车都觉得费力的上坡路,怎么一下子就走完了。

我闹着让爸爸继续讲,他却说。来。上车,车上慢慢讲。

我没听错吧,他要踩着单车载我回家,两个大胖子挤在这小小的自行车上,想想都是一件滑稽且费力的事。

。。。。。。

很后,还是没能拒绝爸爸的好意,我们上了单车,好在,没有想象的那么滑稽,还在,我们一直在走下坡路。

他说,19岁那年,他也这样载着那个女孩子回家,,,突然我在后背听到了一声叹息,是爸爸在感叹着呢“想不到。一晃眼,自己的孩子都20了”,他是在诉说,他已经老了,尽管这是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可时间就是这样,对每个人都很公平。

他说,27岁。。。。。

他说,30岁。。。。。

我在后座,小心的伸出手抱紧了爸爸,把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了爸爸的温度。是炽热的。

他继续的说着说着,我就这样安静的听着,没有在问一句,因为我想完整的听完爸爸的故事。

年岁慢慢地在增长,那是岁月流淌的痕迹。直到爸爸即将的43岁。

回到家后,我的心情不再那样烦躁了,对着爸爸多笑了两下,感觉很奇怪呢,不知怎么的,连看爸爸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回到家以后,已经十一点半了,我们都洗了洗,准备睡觉。

在床上的时候,我终于安静了下来,把刚刚的事回想了一遍。嘴角带着笑意。

我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改变了,原来是爸爸过多的包容与溺爱,让我觉得他对我的好是理所当然。

其实,哪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爸爸的好,只是有一份父爱在支撑他而已。而自己,却不以为意。

此刻,我突然想起了那句老话“我们慢慢地长大了,父母慢慢地变老了”,这一路上,我只记得我长大了,我却忽视了爸妈开始变老的事实,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此刻,我在想,已经快二十岁的自己还能陪伴他们多久?

此刻,我在想,欠下的十九年该拿什么去偿还?

可不可以,我长大了,你们不要变老,就算会老,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

可不可以,我长大了,不要太早的离开你们,就算会离开,距离也不要那么远。

可不可以,我长大了,我们还是在一起,你们讲着你们的故事,我讲着自己的。

已是深夜了,爸爸妈妈已经熟睡了。只有自己还在敲打着键盘。窗外的风很轻,吹暖了我的心。

“爸爸妈妈,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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