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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意想不到的事儿(小说)

来源: 西部文学城 时间:2022-04-19

(一)

她躲在路灯的暗影里独自伤怀,或许是独自感慨,能有今天的成就真是意想不到。她望着秋天凉爽且月明星稀的夜空心绪如潮般涌动,听着锣鼓声声铿锵激昂的曲调和夹杂着人们欢笑满腮的开心声心情甚是澎湃,真想不到,能有今天,能有今天众多的人气捧场。那喜庆的大秧歌舞得真欢!那多彩的扇子甩着花样随手翻飞,一会飞跃头顶,一会左右开花,仿佛天上的星星落了下来,闪着光环让观看的村民们目不暇接满眼的陶醉。当听到人们连续不断的喝彩时,她落泪了,流的是高兴和幸福及辛酸的泪。

今天的成绩她是意想不到的,她悄悄地清点了人数:天!六十多人的固定队伍还有四十多人的老年广场舞队从整个大街都是笑声,欢呼声,把个沉静多年的小村都笑得绽放着情感。这样的喧嚣热闹躁动一种红春绿夏的咏叹。月亮不安分于草丛和田垄,而是悬在高高树枝细缝偷看人们的笑脸,也许嫦娥早已厌倦月宫里的清寒,来学人间跳舞呢。那些没走出过大世界的小乡村农村秧歌队,如此人数之多如此开怀的笑声,这是怎样的壮观!

坐在角落里歇息的她还瞟了一眼队伍,竟然又多了几个陌生模样的妇女,她们都是外村来的,三五结伴跟在队伍后面笨拙又开心地扭捏着,样子有些滑稽但很可爱。还有邻村的妇女主任也来取经学习,说是学会了也要在自己的村子办个舞蹈队。她的心田涌过一阵喜悦:我成功了,终于把舞蹈队带起来了!终于被思想落后想做又不敢做的人们接纳了。能有今天真是不容易,看着即整齐又开心的队伍,想起着别人白天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尊敬羡慕的神色,村民们把一个普通的她当回事似的如神一般的恭维时,她没有惊喜张狂,而是默默地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时代潮流冲击,谦虚地回复那些敬佩的眼神。她觉得人很美好的是追求的过程,不怕年华老去,只要心里装着百姓,能给大伙带来健康和快乐就知足了,至于那些褒贬不一的夸奖她不会放在心上但还是很欣慰。可每一次想起舞队的开始,心还是不免有些酸楚:一个人跳了三天才有人入围,别人把她说成‘潮叭’‘妖拉’时她也落泪了。但今天,这些意想不到的发展让她还是很欣慰。想起当初的誓言:开弓没有回头箭,走下去,一定把舞蹈队带出来!她笑了也做到了。

(二)

这个小村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在马路没有修宽,摩托,轿车,电灯电话电视电脑没涉猎进驻小村之前,男人们出外打工去窑厂干苦力挣钱,年轻的女人们则在家里白天照顾老人,看护孩子,放养鸡鸭牛羊之外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耘犁耙那几亩贫瘠的土地。年老一点的婆婆奶奶们则夜晚点起昏黄的煤油灯纳着鞋底,做着小孩的棉衣。然后就是纺纱逛线踩着老式的木制织布机,咣当一下咣当一下的一梭一梭织布。那些年轻的年老的妇女们粗糙陨裂的双手没有闲着的时候。大清早起来还要排队跳水排队去村中心的大槐树下用石戳子戳棒子面,用石舀子戳在盐碱地里淘洗的咸盐,用石磨推碾谷子麦子。穿着自制的纯棉粗布衣服,大襟斜口盘疙瘩扣的格子对衫,大裆裤腰肥裤腿窄,裤脚还缠着裹腿带,尖口的布鞋裹着很多小脚的老婆婆老妈妈们每天都是忙得鸡鸣狗跳,锅碗瓢盆叮当响。

那时她们吃着粗粮窝头老咸菜,地瓜面子黑窝窝,槐树花,榆钱,萋萋菜,苦芽,椿树叶都是她们的美味佳肴。自家养的鸡鸭犯个蛋除了给小孩吃个外全部换钱用来贴补家用,女人们谁也不舍得吃。她们不知道外面的精彩,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每到晚饭时都端着大瓷碗蹲在胡同口聚集在一起扯个东家长唠个西家短的就是娱乐。偶尔看场露天电影就算是开眼界了。这些日子都是八十年代初的日子,刚刚脱离大锅饭包产到户才开始,还没有什么科学种田与外面世界接轨的经验,更不知道什么是科学致富奔小康。她们不关心*大事,也不问谁是县长,省长,谁是*领导,只知道有个村长和副村长,只知道两个正副村长明着争暗着斗,都想继续做村长。那两个村长一个姓郭,一个姓范,都是村里的大家族。管他们将来村里是必须有‘锅’还是必须有‘饭’,她们只知道有吃的不饿着不拉饥荒就行日子穷点不要紧安逸稳妥就行。那时的钱扛花,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一分钱能买着两块糖,一分钱能买一个顶针两个扣子,一分钱能哄着小孩子不哭。那时她们想:这一辈子能给儿女们存上一千块钱就知足了,那就是富有的日子。

没两年这里就扯了高压线家家安上了电灯,妇女们晚上不用点灯熬油的纳鞋底了。扯上了电灯手还是不闲着,放下耙子就是笤薮紧划拉。做衣服,织坎肩,纳了鞋底做鞋帮老式纺车还在嗡嗡作响,木制的织布机还在会织布的女人们脚下咔哒咔哒响个不停。鸡鸭牛羊喂得更多了,积攒了大量的粪肥上地,棉花,高梁,棒子,小麦产量比以前提高了。花生,山芋的价格也在渐长,男人们挣的钱也能积攒下了。尽管那时吃喝不用借了,女人们的欲望也在提高:要是这辈子能攒上五千块钱就好了,儿子们就有钱过日子说媳妇了。但她们不明白:一分钱咋只能买到一颗针呢?孩子吃糖要二分钱一颗了。

又过两年,村里不断有人家翻盖新房,用自家男人挖的土坯烧成砖,扒掉泥土房翻盖成了窗明几净的大红瓦房。着实让那些还住在泥土房里的女人们羡慕不已:啧啧看看人家!咋过的!要是有一天咱也能扒掉糊着报纸的黑乎乎的小木窗泥土房就好了!那时,女人们不想攒够五千块钱了,这辈子能盖一处大院子,换上大窗户的砖房子就行!

那年村里有几户有钱人家买了十四寸的黑白电视,那些女人们走到一起又议论了:晚上天不黑透点灯都不舍得点,那玩意的点去多少电字啊?一看就是个败家子,不过日子,瞎混子!可她们忍住新奇的诱惑孩子们不听话,有时晚饭也不吃都跑去人家看电视了。这些妇女们嘴上说不喜欢看电视这下可有了借口:找孩子去!于是乎,那几户有电视的人家天天晚上爆满,座无虚席,还有很多人挤着站着,趴在窗户外面看。那年演的电视剧《渴望》很受欢迎,还有《射雕英雄传》都把这些妇女们看入迷了。不行,咱也得买个这玩意,就是好!比看场露天电影还好!还有新闻联播,还能知道*大事。真是好东西!渐渐的,那年,村里的女一把手们都添置了很多台黑白电视机。

又过几年,村里修上了柏油路,那条整天尘土飞扬黄尘弥漫的土路不见了。由于交通的顺畅运行,村里的一些土特产都变成了城里人眼里的绿色食品,都能换成大把的钱了。棉花招人待见了,地瓜变成可比克了。野菜变成绿色食品了,家鸡蛋变成抢手货了。椿树叶子槐树花都能换钱了,那些手工作坊的粗布和千层底布鞋 进了风景区被人参观成热门话题了,变化真大啊。

可女人们能干操持惯了,还是继续让男人们出门打工挣回更多的钱,家里家外依旧是女人们的天下。渐渐的黑白电视换成了大彩电,电风扇冰箱空调和太阳能都搬回了家。不仅日子舒服了还都能洗上了热水澡,人人都有了手机,与外界沟通交流更加方便了。这些日子是那些小脚老妈妈们不敢幻想的日子。而那些身穿大裤腰和对襟粗布衫的老婆婆们也都相继离开了人间。她们没看到今天的好日子,也没有机会享受今天的幸福生活。

村里的郭范两家正副村长也已经老了退居二线,因为他们积攒了多年的权利欲望和奢念,根子硬,底子厚,又是村里的两个大家族,所以当村民们每次选举的时候,还都是他们两家选票居先。接替他们职位的是他们的儿子们,大多数村民们都认为:与其养个廋的狼还不如养个肥的虎,村里就那些财产,贪吧。妇女主任是村西的小霞,也是接替她妈妈的职位上来的。这年头妇女主任比村长还肥,计划生育外的收入和礼品源源不断的涌入她的腰包和家里,现在不送礼品了都给小霞送城里超市的银联卡了。所以她家在村里盖起来*一座小洋楼。

村上的妇女们虽然嫉妒羡慕恨但还是只知道过日子,不管其他。万元户,几十万元户如今已不稀罕,城里人有的电气化咱也都有了,不缺啥了。在她们没事闲暇的时候也会聚在一起感慨,有的说:如今的钱咋更不抗花了?以前一毛钱能卖两块雪糕,现在很少也要五毛钱或一块钱。一毛钱都不是钱了,都买不到东西了。也有的点头附和:钱毛了,没以前‘瓷实’了。以前的粮食一斤买两毛钱,现在一块多钱,商品价格提高了,钱已经不值钱了。还有的说:要是现在的一万元拿到从前花该多好!要是那样一定会买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可惜那时没钱哦,昨天和今天的日子真是不能比。这些婉惜的议论在大街小巷经常听到。

如今钱多了,日子好过了,再也听不到老式织布机的咔哒声了,再也听不见纺车纺线的嗡嗡声了。各种流行衣服鞋子进驻乡村,没人在稀罕穿纳鞋底的布鞋了,也没了往日槐树底下摇着蒲扇坐在马扎上聊天侃大山小孩子满地乱跑疯玩的景象了,更没有了鸡鸭鹅狗牛羊骡马了,大街上看不见驴粪蛋子了,小巷里没人端着粗瓷大碗‘滋溜滋溜’喝那棒子面地瓜粥咂舌头的声响了。那些日子很温馨很是让人怀念。

日子好过了突然钱多了有些人不知道咋生活了,闲在的男人女人们都喜欢来牌打麻将,把大把的票子摔在麻将桌上一点也不心疼,把大好的时间都放在了玩乐上熬红了眼没黑天没白天的摆长城还称之为乐趣,这也是时代的冲击吗?

(三)

她长相俊俏却有个男人的名字叫文涛,是个村里的外来妹,一个东北来的靓妹子。如今也已四十有六,身材姣好,为人谦和。儿女都在市里上班,有个比较稳定的工作,老公依旧出门打工挣钱 ,她留在家里侍弄几亩田园日子过得很是惬意。每到节假日儿女来家是她很开心的时候,那一天她都会做上一桌子好饭好菜,并请来相好的村里几个姐妹,然后喝它几盅小烧酒之后,便会扭起快乐的东北大秧歌。她说,这辈子很喜欢的就是大秧歌和踩高跷。文涛思想开放,喜爱穿着打扮,*一个在村里扯上了网线安了电脑,且写得一手好文章,有很多文章在网站发表被转载,名气在外。有时冬天也学着村里的女人们拿着马扎蹲墙根嗮太阳,有时也会在夏天骑着自行车遛马路躲在林荫处看一本喜欢的小说。她的性格外向,思想时尚,她也是*一个去城里染了黄头发的女人,她的举动总是让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女人们羡慕嫉妒恨,背地里都说她:潮叭。就是臭美得瑟的意思,她并不理会,而那些喜欢新潮的女人们偏就学她的‘潮叭’样,很多人也在学她的样子染了黄头发,穿起来低领短腿的衣裙,和高跟鞋,尽管一些老年人看不惯,但久而久之都穿得这么洋气村里也没人在嚼舌根了。

以前从来没有走出黄河岸边的女人们如今也在受着时代的冲击,她们也向往越来越完美的城市生活,城里人有的她们也想有,城里人注重精神文明的日子她们也想有。文涛就是这样的女人,她看见城里人不仅会挣钱还会花钱,不仅会打理家务还会打理健康,她不止一次想:城里的女人真会活,每晚都去散步跳舞打太极拳,咱乡下人为啥不可呢?看着每天晚上死一边沉寂的村庄,心里有些凄凉但一个主意也在文涛的心里悄悄运行。

今年的夏天连续高温,热得连知了都不愿意叫了。

文涛早早地吃了晚饭,来到村里有名的天主教信仰者孟二嫂的门口,文涛觉得要想办好秧歌队必须有孟二嫂帮忙,因为她有的是时间和人缘,星期天那么多婆婆妈妈们都去她家聚会祷告唱主歌,心地都是善良的人。再说孟二嫂也有精力管理和本就喜欢。因为年轻时她就是一个工农文艺兵,当你修梯田修水库去慰问演出就有她,那时她才十六七岁,所以文涛打算找孟二嫂入伙相帮。此时的孟二嫂也正在焦急的等着文涛的到来。

孟二嫂赶紧给文涛拿来一个马扎放在她家的大门口,她家临街,门口又宽敞又干净。文涛坐了下了,然后孟二嫂又搬来牛皮大鼓和铜锣及双手拿的对镲。孟二嫂兴致勃勃地一边敲起了对镲一边对我说:咱先把锣鼓点敲起来,一会大伙喝完汤‘就是吃晚饭’会赶来的,咱俩先震它一家伙!文涛也很兴奋:行,咱先走着!

‘叮咚隆咚呛,叮咚隆冬呛!叮咚隆咚叮咚隆咚,咚咚呛!’这锣鼓点响天震地,惊飞了树上安息的鸟,当他们扑棱棱的飞向天空的时候,对面的屋里也有几个脑袋瓜探寻惊奇地露出窗外,左邻右舍的邻居们陆陆续续地来了,看着他们好奇的目光,文涛和孟二嫂都笑了。

七八月正是村民很闲在的时候,也是雨季很稠密的时候。地里的庄稼正在孕穗疯长,肥料上完了就等着秋天来到等着收获了。这时的男人们都出村挣钱打工谋外快,妇女们则守在家里喂养鸡鸭鹅狗,有的拿点手工活整个小钱打发时间,有的则是以麻将为乐,整天泡在麻将桌上啥都忘了干,甚至吃饭都懒的吃。有时也会因为几元钱的赌债而打骂争吵,弄得家庭不和邻里不安,朋友不亲孩子不爱。矛盾重生遭人唾弃。可这些妇女男人就是有瘾,一天不摸麻将手就会痒,时间难捱,这些都成了改不掉的恶习,村长也是毫无办法。

孟二嫂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她今年六十出头,身体微胖,是个天主教信仰者。她家也是信教徒聚会的地方,很有威望。 看着左右村庄都都模仿城里人搞起了舞蹈队,而且红红火火名声在外。不但年轻人参加,老年人也去学跳舞,她们都是利用晚饭后的时间相聚,有专人领头教授,现在都跳得及整齐又规范,还着实让县领导和电视台做了一番采访和推广。由于文涛鼓动和热情吹捧孟二嫂,者孟二嫂更高兴得忘乎所以。现在的人们生活好过了,吃喝穿不愁,钱也充足,啥都不缺,就想学学城里人的闲情逸致,精神富有。城里人有的日子咱农村也应该有!他们有公园咱有绿色自然真实村景,他们有广场健生器材和娱乐,他们有的咱都没有,可咱能自己创造条件啊?咱为啥不能自办个舞蹈班自娱自乐锻炼身体的同时也丰富一下精神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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